她猛地冲进藏书阁密室,启动听心机,投入三钱赎魂棠结晶与一滴自己的心头血。
青烟升腾,镜面浮现影像:一棵巨大的树扎根于海底火山口,枝干蔓延如网,每一根都连着一个人名。而在主干最深处,一道柔和金光静静pulsing,周围无数黑丝缠绕,像是试图吞噬,又像是不舍分离。
“那是……母亲的神识核心?”她喃喃。
“是。”采药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用自己的意识做锚,镇压菌斑扩散,同时也成了所有残念回归的通道。只要她不走,门就不关。可你也知道,长此以往,她将永远无法轮回。”
“所以你要用‘终息散’?”知棠转身质问,“让所有人都消失?连一句道别都不给?”
“不是消失。”他摇头,“是终结。真正的终结,才是最大的慈悲。你已经给了他们名字,给了他们归处,给了他们被听见的权利。现在,该让他们休息了。”
知棠跪坐在地,泪如雨下。
她想起那个梦:母亲微笑点头,身旁站着丙仲康。那一刻她以为是重逢,原来,那是告别的仪式。
三日后,春棠馆举行“熄灯祭”。
十二位痊愈患者再次齐聚归仁祠前,每人手持一盏琉璃灯,灯芯浸过秋叶泉精华,焰色淡青,照人心魄。知棠立于祠堂高台,手中捧着那只陶罐。
“今日,我们不再呼唤你们回来。”她声音清越,传遍四方,“我们说:谢谢你们曾存在,谢谢你们曾痛苦,谢谢你们未曾遗忘人性。”
她打开陶罐,倒出一粒灰白色药丸,置于铜盘之上。随即点燃镇神香,引动听心机共鸣频率,将药性随波纹扩散至天地经纬。
刹那间,风停云止。
归仁祠内,所有牌位同时轻颤,铭文泛起微光。照心镜再度浮现万千人脸,但他们不再哭泣,不再低语,只是静静望着在场之人,嘴角含笑。
一朵赎魂棠花自空中飘落,恰好停在知棠肩头。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漫天飞花如雪,却无声无息,仿佛怕惊扰这场庄严谢幕。
当最后一缕药香融入晨曦,镜中人脸逐一消散,如同晨雾遇阳。而那幅小女孩的画作,屋顶的花朵忽然全部绽放,街道上的人影牵手走入光中,渐渐透明,最终不见。
只有那句稚嫩的字迹依旧清晰:
>“妈妈,我一直都很爱你。”
知棠仰头望天,泪水滑进口中,咸涩之后竟有一丝甘甜。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七日后,朝廷派使者前来,带来一封密诏。
皇帝亲笔写道:“春棠馆主知棠,以仁心通幽冥,以智术平怨气,实乃国之柱石。特赐‘昭明医圣’称号,允建‘归仁书院’于京畿,统辖天下医典修订、魂籍归档之事,子孙世袭其职。”
随诏同来的,还有两件物品:一是御制金匾“仁光普照”,二是半块青铜残片,出自当年沉没的实验船龙骨,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知识如火,可用以炊饭,亦可焚屋。愿后人慎执之。”
知棠收下诏书,却婉拒金匾。“光不在匾上,”她说,“在人心记得的地方。”
至于那块残片,她将其嵌入照心阁地板中央,每日踏过,提醒自己:荣耀之下,永远埋着鲜血写就的教训。
又过了三个月,南方传来消息:南海归墟海域异象全消,渔民已可安全航行。更有人声称,在月圆之夜曾见海面浮起一座白花之城,城中灯火通明,似有宴乐之声随浪传来。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云南边境那位曾收到“耳语家书”的老妇,某日清晨发现亡夫坟头开出一朵赎魂棠花,花瓣背面竟写着一行墨迹:
>“田里好,我也安。勿念。”
信未署名,但笔迹与当年回信中的那句“我也想你们,只是路太黑,不敢回头”一模一样。
春棠馆为此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否重启“双频记录”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