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早些睡。程前辈说的事，方才忘了问，明早我再告诉你是否同行。”
已近深夜，外面估计是月上中天，但廊中封闭，难有月光。
四更天。
宁师道其实没睡。
他计算着隔壁师父的药物起效时间，在四更刚到时缓缓推开窗，轻微的吱呀声被外面一阵强风的呼啸声掩盖，即便夜深人静，也很难听得出来。
出客栈往南，洛阳城南侧有一座荒废旧宅。浩气盟在洛阳的暗桩早前传来的消息：在这里发现过周礼和肖苍二人的踪迹。
——宁师道的同门师弟，和一个以用毒扬名的阴狠老头。
浩气盟已追拿二人许久，官府也已张贴通缉布告，不知道他们来洛阳城内晃悠什么…倒是没看到那便宜师侄江怀。
听说前阵子有人在南屏山见过。宁师道心中一一回想着最近得到的消息情报：武王城……那是张啸尘的地界，江怀落到他手上，兴许是已经死了。
狂风渐盛，卷来层云，月光很快不再明朗。宁师道已经到一处屋顶，抬头看着天上压了下眉头。
有点看不清了。麻烦。
再往前经过两方院落，就是那处荒废大宅。
下方院内的主人出来了，他听到动静，悄无声息地将自己隐在屋脊之后。
——结果那人在院子里对着房顶挥舞火折子。
这信号宁师道认得，是洛阳暗桩。来到院中以后，果不其然：“朱掌柜？你怎么在这？”
浩气盟洛阳暗桩的主事人，万芳斋的朱掌柜。
是个身材微胖的和善老人，熄灭火折子后扯他往屋里去：“这我才要问呢！张城主说您回山了，怎么跑到这来？”
“路过。”宁师道反问回去：“周礼还在那宅子里？”
晦暗月色之下，朱掌柜瞪圆双眼：“哪个挨千刀的又把他的行踪说出去了？张城主可是三令五申——”
“我看到他了。”
“申——申……啊？”
“今晚，在灯会上。”
“天老爷……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朱掌柜震惊又迷惑地摸着自己的胡须：“周礼和肖苍的确在这，我的人一直跟着呢。但他用毒，张城主怕出事，在他请的支援到之前，一直不让动手，也还……也还没告诉府衙。”
肖苍那老毒物害人不少，张啸尘所虑在理。但宁师道来，是为其他事：“什么时候动手？移送官府么？”
“就这几天。官府那头……困兽之斗，那得看活着死的。”
宁师道沉默片刻：“周礼，我要带他回去见师父认错。”
“那这……”朱掌柜面露为难：“张城主说周礼的事不让您插手了。上次为了抓活口被暗算的伤还没痊愈吧？他说一块算。”
“我——”
话没出口，院外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朱掌柜！我们的人倒了！”
“那里？！”
“西北，他们应该是发现有人盯着了！”
朱掌柜一拍脑门：“坏了，要跑。”
“那怎——哎——”
朱掌柜应声回头，宁师道衣角已在高处一闪而过，让他叫喊不及：“哎哟，道长——三城主——”
夜色之下，不敢高声。压着嗓子喊了两声后马上想到现在的确该先抓人，又扭头吩咐：“现在动手！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