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开时,也有门轴干燥、门板下坠不合而生的噪音,常人听着应该还好,只怕厉清竹这种旧伤不愈又久病缠身的会被吵醒。
程云和几位同门都在,宁师道站在门口拜礼:“晚辈宁师道,见过几位前辈。”
先前没见过他的师叔问了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余照火附到师父耳边问了安神药的事情。
程云拿起刚给老四的药方看了一遍,手边没有笔墨,便将修改之数口头告诉他。
“你师父在旁边呢。”程云说道。
余照火:“知道,老四讲了。”
“行,歇着去吧。我们在洛阳的事办完了。明日可启程。”程云看向宁师道:“你们刚到,若想歇歇再走就留下,让照火和沈构同行一道走,路上有个照应。”
宁师道说去问问师父。
屋里点着熏香,但不呛人,比论剑峰顶冻得人头皮发麻的冷气味道好一些。
师父厉清竹没有用熏香的习惯,大概是花谷的前辈们给的,兴许有什么效用。
宁师道躬身拜礼:“师父。”
“嗯?”厉清竹在床边坐着,手上拿着书。封面卷着,宁师道不知道书名。
指背碰了碰桌面的瓷壶,正是温热,于是倒了一杯送到送到师父面前去:“师父,万勿劳神。”
“是云妹的医术札记。于我而言只是闲书,看不懂,不费神。”
“嗯。”宁师道将水杯放到床头的小凳上。
厉清竹头也不抬,一页一页翻着程云的手记,已经习惯了徒弟就这样站在身边。
他们都并非善言健谈之人,平日里也多是眼下这般静默无声的时候。宁师道经常这样一言不发地陪在师父身边。
经年病骨支离,厉清竹已全然不似当年收他为徒时一般模样:或许神形仍存,但躯体难支。
宁师道从少年时就明白,他的师父不比普通人老的更快,但也许……会比其他人走的更早。
那本札记即将翻完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厉前辈,我来送药。”
宁师道过去开门了,厉清竹在后面放下书:“这几日麻烦你们了。”
“哪的话。前辈和我师父以兄妹相称,自然随便使唤,何况这点小事。我们不来,师父都要打人。”
厉清竹听得发笑,看了看送药碗过来的自家徒弟:“嗯,云妹教的确实比我教出来的开朗有趣些。”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又问:“我记得你比师道小几岁?”
“三岁。”余照火回答:“今年二十二。”
厉清竹将空碗还给宁师道:“他心思重,你又比他小几岁,我担心以后——”
宁师道:“师父!”
厉清竹若无其事地回应:“怎么了?”
“……”宁师道见他耍赖,不再接这茬,将桌上杯碗托盘一并端在手上,拉上余照火退走:“师父,稍后我让店家带些热水上来,早些收拾歇息。”
……余照火其实听得明白那层意思,不过还没来得及做保证,就被宁师道带了出来:“你们……”
宁师道说:“你别放在心上。”
“我当然放在心上。”余照火回答:“这可是你师父第一次见我。”
“……他时常拿我的事开些玩笑。”宁师道短叹一声:“我的意思是他说你年纪小,别放在心上。”
“你我先前的事,回山之后,我都和他讲了,他还称赞你。”
余照火后知后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