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蕴同宁然再次深入鱼水城腹地,途中遇到了鱼水城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雨,看着雨水拍打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季蕴心情不算太好。
她穿着一件白色便服,一路走着,雨水落在地上染湿了泥土,随着季蕴的脚步弄脏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看着挂在门口的白幡,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太子妃是在担心这一场雨吗?”宁然停下步子,片头看向一旁难民棚里蹲坐在地上的小男孩,不忍地扭过头:“我们力量微薄,无法救下所有人,太子妃尽力了就已经是以德配位了。”
季蕴跟着看过去,看见小孩身上起的大片红色丘疹,映入眼帘再次与从前在实验室中那只死相难堪的小猴重叠,胸口一下子被压得喘不过气。
过去的实验数据还尚未确定,她不敢妄自给这些人用药,只能不断摸索。
可……又有几个人能等得住呢?
季蕴想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油纸伞已经在路边的树枝上刮了一个口子,她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濡湿。
“这水不干净,你就由着自己这样淋雨吗?”
江潋尘不知从何处走过来,肩膀上还沾着桃花瓣,发丝乱糟糟的垂在身后。
季蕴一早醒来并没有看见他,猜想他或许是外出调查去了,就打算单独和宁然出来找药材,没成想会在这里遇到,再一回头,宁然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潋尘垂眸,眼底暗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看着季蕴:“她去找江令仪了。”
季蕴从前并未在史书上看到过这一位角色,如今听到,自然是有些懵。
谁料江潋尘仿佛知道她不知道江令仪一般,紧接着说:“我的皇妹,偷偷跟着我们跑了出来,已经好多天了。”
皇城里的公主不听圣令随意跑出来是大忌,被发现了是死罪一条,季蕴不太明白,这位公主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更何况还是来到如此危险的地方。
江潋尘像是看出了季蕴的顾忌,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油纸伞往她那里偏了偏,声音有些哑:“她不会出事,我和宁然都会保护好她。”
“那我们要不要让公主同我们一同在客栈落脚?”
江潋尘摇头:“她不会来的。”
季蕴向来不喜欢刨根问底,便也没再追问。
此时,她注意到了难民棚里的小男孩已经晕了过去,
季蕴赶忙跑上前扶住他,伸出手放在他的上唇部位,在发现没有感受到那薄弱的呼吸后再也忍不住,眼泪从脸颊上滚落。
这是第一次。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陨落。
江潋尘静默地看着她处理男孩的遗体,情绪藏在伞檐下,不喜不悲。
直到,季蕴站起身,他才缓慢掏出口袋里的布襟,声音冷淡:“蕴儿,你是真的愿意同我一同来到此地吗?”
“殿下为何这样说?”
季蕴不知为何江潋尘会如此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周旋了一番。
江潋尘上前走一步,捞起蹲在地上的季蕴,强迫她盯着自己,一字一句:“我只是觉得,蕴儿从前是养尊处优的官府大小姐,来此处陪我受苦,实属罪过。”
季蕴品出了他眼里的怒火,这厮分明就是在撒谎。
可她最近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样问定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