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们皆精心打扮,头上是和月安大差不差的装饰,月光下一张张笑脸分外甜美纯净。
有些喜欢玩耍的人,用白纸做成大蝉,称为“夜蛾”;还有用枣肉炭屑做成球,系在铁丝上点燃,叫“火杨梅”,穿梭于元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上元夜人太多,人们摩肩接踵,稍有不慎便会有疏漏,丢失钱财或者遗失发髻上的簪钗。
而后,便会有人在灯会后打着小灯照路拾遗,谓之“扫街”,“遗钿堕珥,往往得之”。
月安头上有不少喜爱的簪钗,一路上生怕被挤掉了,时不时捂一下。
御街上,官家为与民同乐,命内造局建造琉璃扇灯,流光溢彩,引来无数百姓驻足围观。
汴梁御街两廊下还聚集了伶人表演,有杂剧、唱曲、舞蹈、杂技、乐曲和武术表演等。
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不过上元灯会灯才是主要,月安此番也是想看看汴梁的花灯有多漂亮。
听闻大相国寺的花灯样式最多,逛了一会,月安直奔大相国寺去了。
上元夜的大相国寺只会比平日更热闹,月安还在那里碰到了个熟人,正是那位给她算过姻缘的陈天师。
陈天师的记忆力惊人,月安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便认出了月安,再加上陈天师也认得崔颐这位汴梁玉郎,恰好眼下没有问卦的客人,他扬声唤住了两人。
“小娘子、崔御史留步!”
光是一声小娘子月安可能还不确定是在唤她和崔颐,但后面那句崔御史出来,便确凿无疑了。
两人来到卦摊前,崔颐不知缘由,问道:“何故唤住崔某?”
陈天师笑着捋了捋山羊胡道:“崔御史宽宥,小道确切来说是想问候温娘子的。”
陈天师看着月安笑意慈和,月安惊讶道:“道长竟识得我了?”
陈天师笑了笑,指了指崔颐道:“本是不识得的,但见娘子你与崔御史在这上元灯会举止亲密,想来定是那位和崔御史分分合合的温家娘子了。”
没想到两人这点分合连陈天师都知晓了,月安想怕是整个汴梁都清楚了两人这点事。
也是,连深宫中的官家都知道了。
想到这,月安窘迫道:“道长见笑了。”
陈天师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问起来旧事来。
“小道唤住娘子,是想问娘子可信服去岁小道的卦象?”
颇有种一定要从月安嘴里听到句好话的意思,月安失笑,带着几分含糊道:“信了信了,道长功力深厚,确如道长卜卦所言。”
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引起了崔颐的兴趣,他饶有兴趣问道:“道长所言的卦是什么意思?”
崔颐问得太快,月安都来不及给陈天师什么暗示,但想来崔颐知道也没什么,又放松了下来随他了。
陈天师也不吝啬,笑呵呵道:“姻缘卦,去岁三月,温娘子曾在我这求了一卦,那时温娘子看起来颇为不满,也不知为何。”
崔颐没多在意,淡淡道:“姻缘命数皆天意,哪里就能妄断,怎可盲目。”
崔颐本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并未将什么卦语放在心上。
然陈天师接下来的话却让崔颐动了心神,神情微变。
“可小道这卦准得厉害,温娘子且说说,你家这这位是不是文采斐然、前途无量的贵婿?”
第一次遇到这样不依不饶的道士,月安讪笑着点头道:“是是是,道长厉害!”
崔颐这下听明白了,将那一句卦辞品了一遭,一本正经点头道:“道长乃神人也,确实分毫不差,崔某佩服。”
不仅将人夸了,还又掏了十贯钱,说是当做香火钱。
去猜灯谜的路上,月安将崔颐看了又看,打趣道:“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吗,这就信了人家?”
崔颐凝了她一眼,神情严肃道:“自然,这位道长卦术了得,都能提前算到我们的姻缘,应当是位得道高人。”
月安嗤笑了一声,埋汰他道:“汴梁有文采有前途的郎君又不是你一人,你就笃定陈天师说的那个人是你?”
崔颐笑容中透着勃勃的自信,语气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
“当然,就算不止我一个,但我也是最好的那一个,只要不瞎,你都应当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