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小心翼翼来的,忽地受到这么一阵惊吓,月安手中茶壶没拿稳砸到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好在那是银壶,落在地上并不会摔碎,只发出聒噪的声响。
屋内只一盏灯苗,昏暗的屋子里,两人不期对上视线,一时都怔住了。
“郎君,娘子,发生何事了?”
外头守夜的小丫头在门外听到动静,立即没了瞌睡,打起精神问道。
两人皆是回过神,异口同声道:“无事,不必进来。”
门外的动静没了,屋内两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崔郎君喊什么,吓得我东西都掉了。”
正如痴如醉饮着仙酿,冷不丁被这么一吓,月安没被水呛住都算是好的了。
一时间有些恼,月安叉着腰质问道。
看清了那道晃动的鬼影究竟是什么,崔颐长长舒了口气,惊出的冷汗致使背后冰凉一片。
“对不住,恍惚间看到屋内有黑影在晃,以为是……”
崔颐没好意思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一张面容上满是羞赧。
但月安意会到了,惊愕过后好笑道:“以为是…鬼?”
甚至还特地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语调,尽管在昏黑的环境中,月安也看到了崔颐面上的颤动。
被戳到了痛处,崔颐嘴更硬了,义正词严地否认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哪有鬼神,温娘子慎言。”
眼看着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崔颐还在强撑着要面子,月安毫不留情戳穿道:“既如此,那崔郎君在害怕什么?”
“今日还是中元节,崔郎君应当知道中元节还有另一个名字,鬼节。”
“今夜不仅有鬼,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鬼,但愿崔郎君能继续信服自己的话,而不是被我这个假鬼吓到嘿嘿~”
捉弄人本就是十分有趣的,捉弄崔颐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则更有趣了。
她早知道崔颐这人怕黑了,现在又察觉他怕鬼,也算是意料之内了。
这番含着吓唬的言语一出,崔颐不反驳了,隐约间能看见对方窘迫难言的脸色,月安满意了。
将装着蜜茶的银壶捡起,里头的蜜茶洒了些,但还剩下大半。
月安也才喝了一口便被忽然弹起来的崔颐打断了,又多说了几句话,渴劲顿时又上来了。
毫不犹豫又对着银壶又猛灌了几口,舒服地长叹一声,才缓声道:“晚食吃多了咸的,夜半渴得厉害,便来找些水喝,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惊扰了崔郎君,也是我该向崔郎君说声抱歉。”
崔颐知道自己早已被识破了心思,也便放弃了抵抗,心绪平到了极致,懒懒道:“无碍,是崔某反应过了,温娘子不必挂在心上。”
两方和解,风平浪静。
月安喝足了水,心情也好了,看着重新躺回榻上的崔颐,笑语嫣然道:“崔郎君何故如此惧怕,难不成是以前见过?”
虽然书上都说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月安从小到大没少听些稀奇古怪的鬼神故事,其实她是有几分相信的。
且十分好奇。
她可不怕鬼,甚至期待崔颐能给她说出点精彩的东西。
尽管在昏黑的夜色中,崔颐也能看到小娘子晶亮璀璨的眼眸,还有脖颈下那一片莹润生光的雪白。
温氏似乎忘了,或者低估了他的目力,所以不曾防备,只一身寝裙便在他跟前停留了下来。
崔颐被那片雪白刺到了双目,偏过头解释道:“没有,是我幼时跟着母亲去山上礼佛在山林里走丢了,独自在山里过了一夜,故而……”
崔颐没有说完,月安却也知晓了他的意思。
因为幼时迷失在山林过夜,所以畏惧黑暗,甚至畏惧鬼怪。
“崔郎君幼时受苦了。”
也不知道安慰什么,月安只得挑了一句不会出错的,有模有样地感慨道。
“那今晚可以再点一盏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