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安放下银壶要转身回去安睡时,就听崔颐冷不丁又说了句,语调恳切。
月安唇角抽动了一瞬,目光看向崔颐,只见人直挺挺地躺着,也不回看,就好像那话不是他说的。
“也行。”
月安不跟这个胆小鬼计较,笑盈盈应了一声,去点崔颐附近的那盏油灯。
有了这个小插曲,崔颐没了以往对中元节的抵触和不安,心境也活络了许多。
想了些平时不会想也不敢想的事,也多了些平日不去说的话。
比如那副画。
“温娘子,你那幅画上的人是谁?”
最终,崔颐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心中有疑,自当上下而求索。
然当这话问出来后,他心脏蓦地收缩,出现了一种罕见的、不安的情绪。
刚点起一盏油灯的月安闻言回头看去,神情讶然。
她觉得今夜崔颐的话密了些,不过不妨事。
“那日崔郎君未多言,我以为崔郎君不会过问了呢?”
崔颐未说话,默默扭动了身子,换做侧身,一双黑亮的眸子定定看过来。
过了几息才出言道:“本是不想过问的,但想着我与温娘子也算是伙伴,多问几句遇事不止于乱了阵脚。”
月安点头,附和道:“也是,崔郎君考虑周到。”
“画上的人……”
崔颐屏住呼吸,眸光闪烁不定。
“是我的心上人,可我爹娘不许我同他在一起,也不许我等他,又遇上了你家这样好的姻缘,不由分说便收了聘礼,定下了你我两人的婚约。”
“可我不想屈从,我想继续等,所以有了与崔郎君这桩契约。”
“别人不理解我,崔郎君应当能够理解,毕竟咱们处境相同,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
“是与不是?”
小娘子轻笑着,那声音轻快婉转,透着主人心头的欢喜。
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崔颐却没有感受到,心脏仍旧蓬勃跳动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附和道:“是了,崔某知晓。”
可他知晓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不知晓。
心头似有千言万语,但温氏说完这些已经不再奉陪,同他笑盈盈说了句安睡扭头回到了锦帐厚实的床上,没了声响。
屋内多了一盏灯火更亮堂了些,但他不是。
今年的中元节,黑暗和鬼神都不再有份量了。
第32章
也不知是不是月安的错觉,过了中元节那一晚后,崔颐好像更冷淡了些。
就有种未成婚前的生疏。
月安倒不是介意,只是好歹作为盟友相处了那么些日子,多少有些战友情,一时间战友情散了大半,这让月安有些诧异,立即思索是不是她哪里又开罪对方了。
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月安干脆将过错推给了崔颐。
定是这人阴晴不定的又变脸,无所谓了。
念此,月安放宽了心,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心平气和的。
一个暖阳融融的午后,月安正倚在秋千椅上晒太阳,就看见一身青色官袍的崔颐回来了。
秋千椅是她前几日才让人扎的,在临安时她在院子里扎了一个,汴梁的温宅她也扎了一个,在崔家的日子还长,她日日瞅着这暖阳,又扎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