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辞盈五岁这年,剑骨力量失控,整日受其折磨,食难咽,寝难眠。整个人迅速消瘦。
谢让尘依旧每天守着她,陪她说话,教她玩机关木盒。
祝凌云和舒梅商量一番,推掉所有生意上的事,一心一意照顾祝辞盈,顺带打听哪里有无疾草。
偶然间,他们遇见一个散仙,散仙告诉他们:“无疾草?听闻有人在湘州的槐江山见过。”
祝凌云命府中下人套辆马车,带足银钱,一家人出门千里迢迢赶往修真界。
人界和修真界的交界地带,时常有妖魔作乱,不少仙门弟子常常下山来此地除妖。
祝辞盈一家安安稳稳到达镇昌城,像往日一样住进客栈歇脚。
夜间,暴雨倾盆而下,震耳的雷鸣声夹杂着闪电照亮男人被雨水浸湿的脸庞。
“连松,听爹的话,你带着满满还有这些财物,听道君的安排逃命去!”
他将包裹系在身板结实的小少年背上,往日温和平静的眼睛此刻却布满急切之色。
妖群夜里突然袭城,仙门修士死伤不计其数,现下危急关头,他们决意动用最后的力量布阵送城中老弱妇孺安全离开。
舒梅神色担忧道:“满满身体弱,松儿你多分些心神照顾妹妹。”
“阿爹阿娘。”雨水顺着祝辞盈身上的蓑衣滴落。
她昂头茫然地看着祝凌云松开紧握住她的手,又见舒梅取下腰间悬挂着的红玉套在她脖子上。
舒梅的眼睛里盛满泪水,祝凌云揽过她的肩,最后一次嘱咐道:“阿松,无疾草可以治愈你妹妹孱弱的身躯。你记住,若是有机会,务必去槐江山拿到它。”
谢让尘再一次无比痛恨幻境。
为什么?为什么要他亲眼看着师妹与至亲生离死别!
他多么,多么想毁了幻境。
今夜过后祝家只剩他了。
我的满满今后该怎么办……
他跪伏在血水中,对祝凌云和舒梅连磕三个响头,几乎从牙缝里挤字:“孩儿衔命!必然不负爹娘嘱托!”
小少年已经长大,十三岁的他扯过妹妹软乎乎的小胖手,握紧。力道之大令祝辞盈不由皱眉。
“阿兄,我们去哪?”
“去找无疾草给你治病。”谢让尘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水,头也未回地带她步入法阵。
“那等我的病好了以后,就可以像你一样跟爹爹学剑吗?”
谢让尘强压住心痛:“自然。”
“真的吗?”
“阿兄何时骗过你?”
祝辞盈最后一次回头,雨中紧紧相拥的父母朝她招招手,嘴唇不断张张合合,他们的声音被雷声掩盖。
她一个字都未听见。
转过头,独自擦干净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那我们要快点找到无疾草!”
*
天未亮,谢让尘提灯背着阿盈下山。
行一夜山路,他摔了十几个跟头,白衫沾满泥泞,头发也乱糟糟的如同鸡窝。
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在浑浊的泥水中瞧见自己满身狼藉的模样,忽然鼻子一酸,生出莫大的委屈感。
但很快又被压下去。
阿爹说过,他现在是家里的小大人,他是满满的兄长,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不过是衣服弄脏了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他背着昏迷不醒的妹妹,脖颈间挂着沉重的包袱,每走一步都会撞到胸膛。
谢让尘一刻未敢停歇,耳后是女孩灼热的呼吸,他尝试着叫了几次满满,没有半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