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掉的窗户口呼呼地灌进去冷风,下一秒又被试图挤进教室的藤蔓们塞满,整块玻璃像是一张塞满食物的大口,呜咽着含了满嘴深绿色的藤蔓。
“躲开!”
安夏再次开枪,数不尽的藤条滚雪球般越积越多,让她渐渐居于下风,转身招呼队友都聚过来的刹那,手腕处被狠狠划开一道口子。
血液滴下,和黏糊糊的藤蔓端口溶在一起,被贪婪地吸收。
骊执一手抄起金属花盆,扑到属于自己的黑板前。
女老师和树头人的这种呆滞,让她联想起安夏进入空间时,也是这样一动不动的雕塑状态。
进入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在彼此的时空看对方,都是相对静止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老师二人进入了别的空间,还是除了他们以外的剩下的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创造者怀疑我和他们的满仓树一样,是来操控你、替代你的,对不对?”
挣扎在被控制边缘的人工智能声音破碎,却铁了心要杀掉这个让创造者对他产生怀疑的存在,他的数据流翻涌成波涛,一次又一次侵袭、骇入脚下仿佛突然有了神智的藤蔓。
“创造者,我是镜子。”
被另一种难以言说的硅基生命反过来控制禁锢的感觉,像是斩断了他贯通数据流的双腿。
但这些负面感受相比起骊执抗拒的数据流,后者是足够让他彻底宕机的痛苦。
丢失记忆的仿生人只会用逻辑推断吉凶,此刻,她快速掏出两根粉笔,在黑板上敲下几个笔画,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嗯,镜子。”
“我的思维模块告诉我,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概率是安全的。”
虽然这个自称是她的人工智能的家伙的确疑点重重,但正是他在拼命控制黑色金属树的异化,是他在一点点用行动将信任积沙成塔。
“虽然我习惯将九成把握视为一件事可信的标准,但很高兴,你在我这里,拥有比怀疑多百分之一的豁免权。”
“咔嚓。”
“咔嚓。”
是两把钥匙同时转动的开锁声。
两根粉笔绘出笔画,新世界即将接轨旧世界。
骊执拎起花盆,看着眼前属于树头人创造的世界一点点模糊、破碎。
她的确不知道,她所在的是现实,还是树头人撰写规则后创造的世界。
但粉笔笔迹渗出了绿色汁液。
骊执曾跑过去,赶在攻击来临前观察,那液体黏糊糊的,电光火石间,骊执认出了那是属于满仓树的树汁。
那就赶在攻击贯穿头颅前,利用两根粉笔背后的、两棵满仓树的空间力量。
被质疑又被笃信的人工智能,静静地陪在她的手边。
带着破碎又坚硬的信仰,去往他们的世界逃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