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他以为这样这场仗就打不下去了吗——谢涵云,谢涵云!”
“报——将军,沧澜宫圣女手谕:若白衣道士阵前作乱,即刻使此神弓射杀!”
无数杂乱的记忆闪回随着那一刀冲进萧璁的脑海,头痛欲裂间,他视野血红,勉强在骷髅背后看见一把银光熠熠的重弓。
“封元索,那把弓!”
千钧一发间,萧璁吼了一声,半空中银线一闪,剑光同时如流星骤雨般泄出,转眼削掉了骷髅半边骨架。
闻人观此时难得没掉链子,封元索勾住沉重的银弓,颤巍巍捧过身前。萧璁喘着粗气一把夺过,二话不说搭弓瞄准,一道锐利逼人的寒光霎时脱手而出,直接射穿了骷髅的头盔和脑壳!
八百二十九。
将军的骷髅从战马上跌落,失魂种爆炸的冲击波漫开十数丈。萧璁头疼得几乎想跪在地上,拼了命才忍住。
无数凄惨的尖啸声在他耳边回荡,恍惚间一具具惨白的骷髅都生出了血肉,像池塘里乞食的群鱼一样翕张着嘴唇,似乎要同他叫喊什么。
杀,杀,杀!
最后一个滚烫的杀字抵在牙关时,滔天的幻觉中突然生出一抹锐利的寒光,陡然刺进他的后心,萧璁来不及闪避,当场被按跪在地!
噗呲——
极度焦灼的情况下,人很难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萧璁撑剑回头望去,在姹紫嫣红的虚影中看见那已经被劈成两半的骷髅竟然抬起右臂,手中空空。
……这才发现那柄不知所踪的长刀正从自己左肩穿出。
若不是他直觉敏锐,此刻那东西应该捅穿的是他的心脏。
可是明明连残念化成的失魂种都爆炸了,骷髅早该彻底成了死物……萧璁想撑着剑站起来,一下不成,双腿竟软得像棉花一样。
血这时候已经淹过大半个衣襟,闻人观从记忆闪回中清醒过来,魂不附体地飞过来,却不敢碰他。
“呃……药匣里有固元丹。”
萧璁左手摸到腰间,指尖麻得什么也抓不住,另一双手飞快摸过来,颤声说:“我来……”
鸣秋看着已经要吓死了,喂药的手抖个不停。
是谁伤的我?萧璁被他身上那股脂粉味一熏,脑子里乱糟糟闪过许多胡思乱想。
陆洄那边怎么样了?
“……萧兄,你放松一点。”
闻人观双手鸡爪子一样拎开他的衣襟,急得满头大汗,“血越流越多了。”
这两个残废加一块都凑不出半个赤脚大夫,萧璁眼前一派光怪陆离,虚汗一茬茬地冒,昏沉地任他们毛手毛脚地给他止血包扎,平复了不知多久,终于脸色惨白地睁开眼睛。
他从小最能忍痛,越狼狈越要装得磨牙吮血,此时状态极差,目光反倒锐利如箭簇。闻人观一悚,道:“萧兄,你你你还行吗,这可怎么——”
他及时撤回了半个“怎么办”,萧璁却没计较,半晌把手臂抽出来,撑剑起身:“死不了,接着走。”
闻人观觉得这人是在跟什么他理解不了的东西较劲,瞧着那副恶鬼似的尊容,什么意见也不敢发表了。
几人伤的伤残的残,兼有一个窝囊废,这下真是狼狈不堪,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挪到黑雾边。
此时日已西沉,透过沧水重重的阴云,只够看见事物朦胧的轮廓,闻人观瞧了半天,脸白得跟死了似的,结结巴巴地说:
“萧兄,那是……那是一座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