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又去找谁了?
莫不是嫌他技不如人,伺候不周,竟巴巴地寻她那些入幕之宾再次慰藉去了?
一股无名业火骤然从他心底窜起,熊熊燃烧得他理智尽失。
他只觉自己竟如一件用过即弃的敝屣,被那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先前的温存缱绻,此刻都成了天大的讽刺。
他已自认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出身贵胄,大魁天下,本是天之骄子,却能容忍她一介绣娘掌掴于他、辱骂于他、跨坐于他,甚至能默许她心中装着另外三个男人,不,四个。
那些曾与她有过牵扯的该死的男人,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头,每念及此,便痛彻心扉,可他都忍了。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她还是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他!
莫说闻时钦,他连那三个面首都不如!
他又后悔方才心软,没直接将她就地正法,何须循序渐进,她周旋于那么多男人之间,难道还会适应不了?
盛怒之下,他扬手将桌上的玉盏狠狠掼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往后这些天,苏锦绣只躲着不见他,她算准了他每日下朝的时辰和休沐的日子,便不在华韵阁,让他一次次扑了空,颜面尽失。
莫辞只觉得自家主子这几天脸色一日差过一日。
与逢辰的心肺油煎相比,苏锦绣这边倒是落得个清静自在。
她只当那日是狎妓寻欢,逢场作戏,并不放在心上。
只因她如今只想与逢辰划清界限,远远避开。
因为一旦靠近,那些过往的缠绵悱恻便会如潮水般翻涌,搅得她方寸大乱。
若能远离,她心中便只剩下赏心乐事。华韵阁的生意兴隆,绣艺学堂的有条不紊,还有知己好友细水长流的相伴,一切都欣欣向荣。只要离了他,便不会再有那些隐痛烦忧。
可这隐痛,究竟源于何处?
她无聊时也曾思忖片刻。
说到底,还是心中在意未绝,分量未减。
正因如此,对方与她于床笫亲密后,却无半分承诺,也绝口不提解除婚约之事,只旁敲侧击暗讽于她,才会让人隐隐作痛。
近君则有肝肠寸断,远君则无倾心欢颜。
孽缘。
可他如今已然入仕,绣巷杂记也会继续撰写。
而他上一世的种种恶事,构陷同僚、凌虐恩人、割老御史之舌,桩桩件件,也都是入仕之后所为。
所以,偏偏,她又不得不去靠近这个人。
只是如今,她又能以什么身份去管教他呢?阿姐?禁脔?亦或是如他所愿,做他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