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平民时便有本事结交皇后胞弟、皇家县主,那要布置一场狸猫换太子,恐怕也只是举手之劳。
连一句体面的告别都吝啬给予,想来是因为这段过往对他的壮阔人生而言,本就无足轻重,无需费心收尾。
苏锦绣不是那种会痴缠的人,若他能说一句“好聚好散”,她便能立刻转头就走,绝不回头。
她只是需要这样一句话。
应不寐又帮了她,她很感激,说之前欠上的那对樊楼酒一定会请。应不寐却只笑笑,留她在这廊下。
远方有人来,这是必经之路。
逢辰被酒意裹挟而来,他今日饮得酩酊,只觉头重脚轻,便先行离席。行至廊下,见有人挡路,只当是哪个不知进退的仆从,本不欲与他计较。他扶额蹙眉,往左避让,那人却亦步亦趋。往右挪身,那人竟如影随形。
他终于放下手,抬眸借着廊下摇曳的灯火细细端详,欲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在此拦他的去路。
一汪秋水眸,一弯秀气眉,饱满的杏腮,小巧的唇瓣。
逢辰心中的火气瞬间便消弭了大半。
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或许是这女子模样实在合他眼缘?
他本想开口训斥,让她速速滚开,可话到嘴边,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只淡淡问道:“有事?”
苏锦绣心中五味杂陈,无奈地牵了牵唇角,轻声道:“闻时钦,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逢辰听到“闻时钦”三个字,下意识以为身后有人,猛地回头张望,却空无一人。他心头一怔,喃喃重复了一遍:“闻时钦……”
苏锦绣只觉得好笑:“对,闻时钦……哦不,我忘了,你现在叫逢辰,逢思渊,逢二郎,对不对?”
逢辰被问得一头雾水,此刻头痛欲裂,又不胜酒力,心中本是烦躁不堪,却又莫名生了一丝耐心,沉声道:“你究竟有何事,速速道来。”
苏锦绣笑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本想潇洒地了断,告诉自己绝不能哭,可终究还是没忍住。
逢辰怔怔地立在原地,见她这副模样,更觉莫名其妙,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怜惜与心疼。
“我说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是,你没欺负我。”苏锦绣倔强地擦掉眼泪,“我今日只问你一句,我们之间是不是就这样散了?你给我一个准话,我不会怨你,也不会纠缠,我只需要你给我一句话。”
逢辰如坠五里雾中。
散了?他明明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匪夷所思的话?
逢辰只诚实回道:“我已有婚约。”
苏锦绣实在没了力气,连预想中潇洒离开的样子都做不到了。
忽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苏锦绣抬头,看到是应不寐跟了上来。
应不寐没有看她,目光冷冷地投向逢辰,字字戳人:“逢公子倒是好福气,一朝攀附高枝定下婚约,便连昔日故人情分都抛却了?”
“既如此,你便装吧,且好生受用这偷来的荣华富贵。”
应不寐说完便与苏锦绣十指相扣,将交握的手举到逢辰面前,让他看清楚。
随后,便拥着苏锦绣转身离去。
逢辰见状,心头莫名地窜起一股火气,他望着两人相携离去的亲密背影,却又说不清这股怒火从何而来。最终,只能烦躁地揉了揉胸口,悻悻然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