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宋恒,他眼里丝毫没有他的位置,只专心地将青丝覆在指尖,再缓缓下移,反复爱抚,仿佛这头青丝是独属于他的物品,任由他轻拢慢捻。
余元白卡壳了,眼神不自觉复杂起来,莫名出口一句话:“你们乃结拜姐弟?”
竺桢桢原本正了神色,脑子转得极快,正在想如何勾得余元白的信任,却被他一句话逗笑了。
“余大人好眼力,我二人虽为姐弟,却无血脉牵连。”
竺桢桢转头看了看宋恒的脸,又掏出小巧铜镜对着光照了照,心道,确实长的不太像。
各有各的魅力。竺桢桢略有些臭屁,满意地收回铜镜。
余元白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
他声音很轻,却惹宋恒注目。
余元白想明白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你们也与晋王有仇怨?”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她也需要将部分实情告知,毕竟以余元白如今的地位,一旦给了他怀疑的种子,便难以除去,反而会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竺桢桢答:“我们几年前便相依为命,只剩下彼此,食不果腹又身无分文,惨到只能去与野狗争食。”
“而之所以将我们逼到如此地步,都是拜那伪君子晋王所赐。”
余元白皱了皱眉头,她说的这句话不短,但其实只说了他们也与晋王有仇,有效信息过少,像是刻意隐瞒些什么。
而对于这个结论,余元白显然不太满意,于是他继续问:“他如何逼的你们?”
是如沧州百姓一般,被恶意压榨喘不过气,还是云阳明滥用民力,大兴土木,打着为民造福的名义却让百姓累死病死,又或者是……家中得罪云阳明导致了灭门惨象。
手底下那群官员能想到的事,余元白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他刻意忽略掉这个最为离谱的选项。
当时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晋王先是动怒,而后一道圣旨下到了刑部,皇上紧接着以宋家与楼兰私自来往,通敌叛国为缘由,灭其满门。
而以当时尚且纨绔的宋恒和一无是处的宋桢,能否存活?
答案是否定的,以至于他从未想过二人能活下来,但现如今,年龄、血缘关系、抗敌动机都表明面前的人就是……
竺桢桢没有回答,余元白眼里的了然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虽没有反驳争执,但也没有承认。
但有些时候的沉默反而是一种默认。
余元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带着几分冷漠道:“我不会与朝廷重犯扯上关系。”
即使他们真的是宋德忠的孩子又如何?无论宋家有没有通敌叛国,眼下他们都是罪臣。
“我会将汪锐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皇上,让云阳明失去得力臂膀,但我也会抹消你们的存在。”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们也得不到分毫的奖赏。”
竺桢桢点了点头,毕竟他们的身份不知还能瞒多久,若是有朝一日被发现,余元白定会被连坐,而现在身处高位须明哲保身的做法她能理解。
况且他们也只是为了让云阳明在皇上面前露出破绽。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总归算是踏出了第一步,就像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就要倾倒。
云见鹤此时正被传召入宫。
他小时贪玩,不是没偷摸进宫,对宫中的路早已轻车熟路,可现在他只能垂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宫人后面。
刚下早朝理应是朝中重臣私下与皇上议论的时候,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传他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