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有法子活下去呢?”程筝想着,“就是……转世,重新出生,有好的父母,好的兄弟姐妹,好的朋友。”
“不用。”他淡淡地说,周怀鹤重复了以前的话:“假使有、好的机会,便将我、杀了罢。”
脚下的步子极慢,然而始终稳稳地托着她,刻了“青云宫”三个字的石头如同晨曦的太阳一般从视野里升起,这没有尽头的路终于有了结束的希望。
青云宫修葺过后,青石苍瓦交错林立,建在青潭山山巅,云雾徐徐从人的脚下浮过去,遮掩住红漆大门。程筝从周怀鹤背上跳下来,急急扯住一个扫地的师父,问他:“玉玲师父呢?”
这话像是有许多人问过,小师父见怪不惊:“玉玲师父有事闭关,不见客人了。”
“我叫程筝,你跟她说我的名字,她会见我的。”
名字一脱口,小师父立时停住扫帚看向她,神色严肃许多,道:“那您先跟我去客室。”
程筝以为她真去向玉玲通报了,于是跟周怀鹤一起坐在客室的垫子上,银色的炉子里飘起燃香的烟,一道一道蚕丝般交织在一起,杯子里泡着些碎茶,周怀鹤抿了一口便蹙眉,他没有喝过这样差的茶叶。
三五分钟后,过来迎客的却是位健硕的蓝衣道人,肥头硕耳,左手绕着檀木香串,上下将她一打量,开口便是:“玉玲不能够见你。”
大师父眼睛向周怀鹤一看,又说:“这个人也要留在我们青云宫里。”
真是连吃带抢的,程筝问:“为什么?”
“你知道他不是活的人。”大师父说,“玉玲插手太多因果,被关在后山苦修了,我不会让你见她。”
“这阴祟邪物也要留在青云宫里看守。”他不疾不徐道。
程筝平声:“你说要带他走我就要交给你吗?”
说话间,几个小道士已经林立两旁,客室的门被关上了,她与那位大师父端坐茶桌两面。
“难不成还要抢我的东西么?”程筝望着他。
大师父正颜提醒:“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玉玲将回香炉拿给你便已然犯了大错。”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帮我纠正错误的因果。”程筝说,“我和我姥姥的命数,难道本应该是现在这样吗?”
她板正坐直身子,道:“如果各位师父有别的办法扭正,我也悉听尊便,可你不能说你做不到,也剥夺我和我的家人的生机,这是您修的天下大道吗?”
对面的蓝袍大师父一字未言,使了个眼神,边上的人便将周怀鹤团团围住,一把把桃木剑都横了出来,镇住所谓的“邪祟”,几把木剑尖端朝他,周怀鹤动也不动,静静坐着。
是了,他本来也不怕死。
“大师父,你们还有件东西在我手里吧。”程筝抬眼看着那些桃木剑,与周怀鹤对视一眼,缓慢吐出三个字:“回香炉。”
“据说是你们很重要的法器。”程筝沉静道,“你们可以挟持住周怀鹤,因为他不是活人,可我是受现代法律保护的,你们没办法将我囚禁在你们这里,除非你们不收回自己的法器了,否则我回去用完,毁得连渣都不叫你们找到。”
男人脸色凝重起来:“法器是你能随意毁坏的吗!”
程筝满面春风般的笑意:“不仅毁去,我还有一炷香没用,可以将因果大改、乱改,你管得住我吗?”
“这炉子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一,让我见玉玲师父;二,周怀鹤由我看着,我怕你们跟我耍心眼,我留他还有用。”
大师父咬牙切齿,挥手叫小道士们收了桃木剑,“你先把炉子给我带过来!”
程筝摁开手机,点了几下。
“这是干什么?”
她说:“叫美团跑腿啊,我还再跑一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