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月安带着,绿珠朝吕四娘子所在的树下走去。
那里,吕四娘子满身窘迫地站着,没了白日的傲慢,只剩下尴尬与不情愿。
“吕娘子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月安甚至想过她是不是觉得不解气想来跟她吵一架的,但此番她倒是料错了。
“我、我是来赔礼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一开始只是想吓唬吓唬你,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是我大意了,对、对不起。”
艰难地吐出最后三个字,这对于不可一世的相府娘子来说有些艰难。
月安见她态度也算是端正,想起她爱慕崔颐的事,叹了口气道:“你喜欢谁便往谁身上使力,何苦去为难我?”
“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只希望日后你莫要再针对我,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理会吕四娘子,径直带着绿珠回去了。
属于她的营帐中已经亮起了灯火,隐隐可见有道身影坐在其中。
月安忽地有些紧张,白日跟崔颐缠吻的记忆涌上心头,尴尬顿生。
克服了几息,她平复了心情,将绿珠留在外头,掀开帐子进去。
如在外头看到的一样,崔颐正蹲坐在床上,手执书卷端详着。
见月安进来,他自觉放下书卷,清凌凌的目光看过来,在灯火的映衬下竟透着几分缱绻暖意。
被月安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尴尬又疯狂冒出了头,她险些不敢看崔颐。
显然,崔颐也发现了她这一异常,坏心眼地笑道:“不是要拷问我吗?怎么不敢看我?”
还是不了解他,月安没想到这人肚子里是个黑的,居然还敢反过来辖制她。
好胜心上来,月安头一昂,气势汹汹道:“你少在这耍横,快给我老实交代,你今天在林子里什么意思?”
“咱们是假夫妻,你这样是越界,是冒犯,是非礼懂吗?”
帐子里的灯火不够亮堂,但崔颐能清晰看见小娘子的义愤填膺,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龌龊事。
可情动之下亲吻自己的妻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忽地站起身,缓缓走向月安,话语清晰道:”那就不做假夫妻,做真夫妻,便不是非礼了。“
月安激荡的情绪一静,人也跟着愣在了那,良久才讷讷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崔颐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做真夫妻吧,可以生儿育女的那种真夫妻。”
月安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就听崔颐继续道:“你瞧,我与柳大娘子的婚事不成了,你和那江湖游侠也不成了,我们都没了牵绊,不若便在一起过日子。”
“无论是我崔家和还是我都不是什么下等姻缘,往后我也不会再规束于你,咱们就这样做一对琴瑟和鸣的真夫妻不也挺好?”
崔颐字字诚恳,将殷殷期盼融入话语中,双眸一瞬不瞬地凝着眼前的月安,满腔情绪几欲爆出,热切地期盼对方能点头。
可月安不那么想,她所看见的一切不允许她点头,就看小娘子眉头一蹙,气愤道:“你什么意思,娶不到阿盈就拿我做备用吗?告诉你不可能,嫁不了瞿少侠我也不会去凑合将就!”
“而且我最讨厌你这样见异思迁的人了,前脚还爱慕阿盈,后脚就能换个娘子亲密,实在是不忠贞,你死了这条心吧。”
面对月安的斥责,甚至是污蔑,崔颐气得脸色发白,但他更不喜欢的是被误解,还是被温氏误解。
他走上前来,怕人跑了,他先手攥住了月安的腕子,掷地有声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想,但既然误会了,便得解开。”
“首先,我从未爱慕过柳家大娘子,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崔家毁弃诺言,有失德行,才想和柳大娘子延续婚约,这点我可以发誓,若说谎便让我仕途尽断,万万人唾骂。”
“其次,我也从未拿你做过备用,我是真心想与你做夫妻,并不是将就,我白日之举也是因为我对你……”
说到关键处,崔颐却羞于启齿了,发白的面色也红润了回来,透着些诡异的羞涩。
月安也看见了,顿时傻了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知道崔颐想说什么,正因如此,她无法再骂他什么了。
羞耻过后,崔颐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口道:“总之,温娘子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关任何外物原因我想娶的娘子,只是因为想娶。”
说完了这番几近于表明心迹的话,崔颐仿佛失去了力气,攥着月安的手都松开了。
但此刻月安也没有逃走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