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清流皆知这位判官是替死鬼,但苦于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本以为这案子便要这样草草了事,但崔颐站了出来,以御史的身份狠狠弹劾了雷正使。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雷正使这些年那些被其遮掩藏匿的琐碎阴私都给查了出来,比如教子无方,其子与人争妓将人殴伤。
私放印子钱,违法国律。
还有些宠妾灭妻这等于德行上有亏的理由。
再加上最后这桩,居盐铁部长官却对下属监管不当,以致其犯下重罪浑然不知,是为渎职。
虽都不是什么砍头抄家的大罪,但被御史罗列起来弹劾一遭,也不是好受的。
加上有两朝元老的楼太傅从旁帮衬,当堂与维护雷政使的吕相据理力争,清流局势大好。
也是原本官家心中就不快,这样一弹劾下来,雷正使被一肚子火的官家斥责,直接从正使贬为副使,原本的副使擢升为正使。
新任的盐铁正使是个清正廉明的性子,不出意外吕相一党便很难将这个位置拿回来了。
此一案,虽殊途,却同归,吕相一方败阵。
月安将这些当成乐子听了一耳朵,心中唏嘘过后叮嘱父兄可千万别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然一不小心就将熬了这么多年的官位都给丢了。
原本只以为是扑买摊子上一桩坑骗主顾的糟心事,最后却一步步成了朝中争斗,月安难免心惊。
爹爹笑眯眯地安慰月安,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腌臜事给人抓小辫子。
月安想想也是,爹爹是个稳妥圆滑的性子,从县令起便不与同僚交恶,处事稳重中不乏机敏灵活,所过之处一片夸口。
不过这下崔颐这番出头却是成了出头鸟,而且还狠狠挫了吕相那头的锐气,月安有些不安。
倒不是多担心崔颐,他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有胆子承担,月安就是怕自己还没走就被牵连上了,连带着温家一起被记恨上了。
这场风波过去后,已是八月末,眼看着就要进入暮秋。
天也越发的冷了,晨起庭院中的草叶上都下了厚厚的霜,月安也更喜欢出来晒太阳了。
在秋千架上铺上一层又厚又软的褥垫,再拿条毯子给自己盖上,水果点心摆在一旁,方便她时不时整一口。
刚用完午食,月安惬意地躺在暖烘烘的日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庭院中偶尔走动的小丫头们。
从绿珠跳到青芸,再跳到红药、素樱,最后到了心事重重的紫菱身上。
自打那日被崔颐斥责后,紫菱再没能进过屋子,时不时还会可怜兮兮地看着月安,大概是想让月安给她说两句好话。
不能进屋不仅是没机会做点什么,更是失了脸面。
四人同样是梅鹤院的丫头,只有自己不被允许进屋伺候,日日对比下来自然不会开心。
月安知晓她的意思,但对此无能为力。
紫菱对崔颐欲行勾引之事却失败被训斥惩戒,若自己宽恕了她让她再行这腌臜事到时又该如何?
就好像她故意给崔颐安排妾侍一般。
这种乌烟瘴气的事她可不能干,月安很快收回目光,自顾自晒自己的太阳。
紫菱神情恹恹地给鱼缸里锦鲤喂食,心思却飘远了。
紫菱眼下遇到了一桩难跨过的坎,日日茶饭不思。
家中那个丧良心的兄长在外头欠了两百贯的赌债,家中偿还不起,但却也不愿让兄长下大狱,便将主意打到了紫菱头上。
本是指望着这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儿能给主子做个小,也给家里捞点好处,谁承想被主子厌弃,根本没有到主子跟前的机会,因而他们打起了她另一个主意。
准备将她卖给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员外做小,可得三百贯纳妾金。
紫菱听完当场就哭起来了,死活不答应。
紫菱恨不得在崔家签的是死契,这样她的去留就不会被父母决定了。
可惜爹娘当年卖她进崔家签的是活契,眼看着就要被爹娘赎出去嫁给老翁做妾,紫菱已经好几日偷偷抹泪了。
她不想被卖给老翁做妾给那丧良心的兄长还债,她想嫁给崔郎君那样出色的儿郎,哪怕是妾!
情绪激荡下,一个大胆又邪恶的念头冒出来,使得她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不想这样剑走偏锋,可她更不想被卖给老翁做妾,她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