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颤,崔颐似乎想要补救,但发现已然来不及了。
那道被墨迹晕染的身影昭示着主人隐秘的心思,尽管已经被遮盖,但还是让崔颐心悸了几息。
蝴蝶风筝在天际飘荡,崔颐的心似乎也跟着晃荡。
崔颐垂首,盯着那副已经脏污的画看了几息,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沉默地将画纸揉作一团,丢尽了纸篓中。
想着抄写些清心静气的道经来缓缓,刚落下一个字,就听到窗边一阵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崔颐看过去,正是一只蝴蝶风筝,失了线可怜兮兮挂在他窗边的石榴树上,在他倾身探出窗子就能取下的位置。
崔颐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着那只落难的风筝,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温氏还玩得开心,怎么一眨眼断线了,竟还落在了他这里。
正在崔颐纠结要不要取下来时,就见远处温氏蹦蹦跳跳过来,一脸的唉声叹气。
“怎么这么倒霉,放个风筝也能断线,今天指定运气不顺。”
“还有这风筝,刚拽几下就断了,指定在库房里吃灰吃好几年了,也是,这家里看着也不像是有人会放风筝的。”
一边小跑着,那张嘴还一边碎碎念嘀咕,崔颐听着看着,既觉得温氏有些不成体统,又觉得她这样的让人想笑。
随着温氏走近,崔颐敛起面上的淡笑,又重新执笔,做出一副认真习字的姿态。
月安没进过崔颐的书房,所以并不知其中布局,自然也就没想到书案是临窗的。
攥着风筝线带着几个小丫头兴冲冲奔过来,一抬眼就看见临窗望过来的崔颐。
“打扰崔…夫君了,风筝忽然断线往这飘了,我取了风筝就走。”
蓦地看见崔颐,月安吓了一跳,差点将那句崔郎君秃噜了出来,想到身后还跟着两个崔家的丫头,月安立即把嘴掰回来了。
月安此刻有些担心崔颐觉得她是故意往这般凑的,但谁知道他就在窗户边上,谁又能料到这风筝正好挂石榴树上?
好在崔颐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淡定地掀了掀眼皮回了句:“嗯。”
惜字如金,神情还如此淡漠,看来自己确实有点打扰到他了。
月安心中嘀咕着,绿珠她们就去捞风筝。
本以为只是一桩很快就能解决的小事,却不想尴尬的是风筝挂得有些高,几个丫头都没能摸到,不免窘迫。
月安试了一下,也差不少。
崔颐虽然在练字,但余光却一直在注意温氏那边,见此情景,顺势道:“若是无法取下那便我来吧。”
崔颐刚站起身,想替温氏将那只蝴蝶风筝取下,就见人客气地推拒道:“不必不必,不必夫君出手,我能取下来。”
“是吗?”
崔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好奇道。
月安用力点了点头,自信道:“没错,夫君就瞧好吧。”
在崔颐和几个丫头的不解下,就看月安走远了些,然后……
像个准备拱人的小羊羔,摆好了姿势便一个猛子冲过来,目标是石榴树上挂着的蝴蝶风筝。
只见人助跑冲到了树下,像条从水里跃出来鱼弹了起来,一把将蝴蝶风筝薅了下来。
但很不幸的是,月安只取下来一半,另一半还在石榴树上挂着。
此刻在场的人赌鸦雀无声,安静得吓人。
月安一脸懵地看着手里半只蝴蝶风筝,唇瓣微微张阖,一时哽住了。
抬眸看了一眼四下,不仅是绿珠几个憋着笑,就连崔颐那等四平八稳的持重性子嘴角好像都在抽搐。
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月安尴尬又艰难道:“这风筝怎么做工那么差,扯一下就碎了。”
“还有这树,没事勾那么紧做什么,害得我风筝都坏了。”
月安还想要脸面,硬着头皮抱怨了两句,就见崔颐忽地背过身去,月安直觉他是在偷笑。
手里半只蝴蝶风筝似乎也在耻笑她,月安顿时恼羞成怒了,将半只蝴蝶往地上一摔,羞恼道:“什么破风筝,我、我不要了!”
狠话撂下,月安转身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书房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