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
这是一个狭小压抑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似乎异常厚重。中间摆着一张小小的铁桌,两侧各有椅子。
在墙上那盏煤气灯的照耀下,洛恩看清楚了对面的审讯官……那是一位穿着普通警员制服的年轻男子。。。。
黑暗的隧道里,空气潮湿而凝滞,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洛恩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怀中的拉琪依旧紧绷着身体,尾巴高高竖起,像一根警觉的天线。它的耳朵微微抽动,似乎仍在捕捉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声音。
莎伦站在裂缝关闭的位置,双手交叠于胸前,银白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她没有说话,但神情已足够说明一切??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隔绝在外。
“你说的那个‘灰茧之匣’……”洛恩低声开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它真的能屏蔽我的‘命运锚点’?”
“可以。”莎伦答得简洁,“它是初代‘节制派’从一台失坠的时间机器残骸中提取的核心组件,能够短暂扭曲局部因果链,使持有者从命运网络中‘隐形’。但它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洛恩皱眉。
“使用期间,你会失去所有好运与厄运的加成。”她缓缓道,“换句话说,你将彻底脱离‘命运眷顾’的状态。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你而言……等于切断了你唯一的优势。”
洛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听起来像是让我自断双臂。”
“更准确地说,是让你学会用双脚走路。”莎伦看着他,“你现在依赖体质带来的运势,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可一旦风浪太大,那根木头反而会把你拖入深渊。”
洛恩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过去几周里,他曾因一次突如其来的“好运”躲过狙击手的子弹,却也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断了肋骨;他曾靠直觉避开了一场阴谋,却又在回家途中遭遇灵体污染,差点精神失常。
这种不可控的力量,终究不是真正的力量。
“我明白了。”他低声道,“等马里奇来了,我会戴上它。”
莎伦轻轻点头,目光终于柔和了一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赤脚踩在积水上的声音,缓慢、规律、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感。拉琪猛地挣扎起来,洛恩赶紧将它按住。
“别动。”莎伦抬手示意,“这不是实体,是卡辛投放的‘梦行触须’,通过记忆残渣模拟出的人格投影。它不能直接攻击,但会诱导目标暴露位置或产生幻觉。”
话音刚落,那脚步声骤然加快,紧接着,隧道两侧的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如同沥青般缓缓流淌下来,在地面积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们没有五官,却齐刷刷地转向洛恩所在的方向,仿佛早已锁定猎物。
“他在试探我们的藏匿点。”莎伦冷声道,“这些投影不具备独立意识,完全由卡辛的执念驱动。只要我们不动、不回应,它们很快就会消散。”
然而,下一秒,其中一道黑影突然张开嘴,发出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
“哥哥……救我……我在梦里好冷……”
洛恩浑身一震。
那声音太真实了,带着颤抖与哭腔,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张从未见过的小女孩的脸??苍白、瘦弱、双眼紧闭,躺在一片破碎的镜面之中。
“别听!”莎伦厉声喝道,“那是卡辛妹妹的记忆碎片!他在利用你的情感共鸣制造干扰!”
可洛恩已经忍不住开口:“她真的……一直在梦里吗?”
“是。”莎伦盯着他,语气复杂,“每一次有人提起‘苍白之灾’,她的灵魂就会在无数平行梦境间震荡一次。她的痛苦从未停止,也永远不会结束。”
洛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追杀背后,藏着的不只是疯狂与野心,还有一份近乎绝望的亲情。如果换作是他,面对亲人的永困梦魇,是否也会选择撕裂时间?
“你说他想修改历史……”洛恩睁开眼,声音沙哑,“但如果他成功了呢?如果他真能回到过去,阻止那场实验的发生,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可能。”莎伦摇头,“时间不是河流,而是蛛网。你以为拨动一根丝线就能改变全局,但实际上,每一个节点都与其他千万个节点纠缠在一起。强行篡改过去,只会让整张网崩塌。”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就算他成功抹去了那次实验,他妹妹的灵魂也不会归来。因为她的存在已经被铭刻进世界的记忆里。消失的只会是‘记录’,而非‘真实’。”
洛恩怔住。
原来如此。卡辛追求的根本不是拯救,而是自我安慰。他宁愿毁灭现实,也不愿接受妹妹已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