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没穿西装戴金表,也让人觉得他平日里一定吞噬了不少民脂民膏,才有了如今的面相。
我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的环境,这才清楚了我所在的地方,这是一间挺大的屋子,中央的那个用天然石材堆砌而成的小泡池就是潮气的来源,那是一个供客人泡澡的中小型温泉池,旁边还有两个竹椅子和一个仅供单人躺下的折叠床,潮湿的被褥仿佛从未真正干透过。
这场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却又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冲动。
我庆幸自己刚才没在这间屋子乱跑,不然我很有可能就脚一滑掉水里了。
保安一改刚才对我威严的神色,满脸的讨好,用带着很重诺苏口音的汉语对那男人说:“今天给您安排的特别乖,特别年轻,特别干净。”
那阿谀奉承的样子就好像是昨晚刚刚投胎成人类,但本质上还没忘却前世记忆的狗。
我很快就明白了,人家是来这嫖娼的,我怎么就躲在这了!
我还不如等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硬着头冲出去呢。
原来利姆的某些干部只是表面上端正,实际上背地里开着窑子赚着官员的钱!
我猛地想起那天一群干部因为我让阿谭卖淫,就要把我们赶出去的凛然正气,现在看起来真的无比讽刺。
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有多么正直呢,我顿时为这个世界感到无限的悲哀。
有两个想法在我的大脑中纠结,是离开这栋湿漉漉的大楼,还是按照原计划偷?
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得想办法先出了这个屋才行!他穿着浴袍,我没看到他带钱包之类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候,几声轻盈缓慢的脚步声阻断了我的思绪,有一个苗条的女孩身影在浓浓的雾气中逐渐清晰。
眼前的少女装扮得精致又繁琐,耳环、戒指、手镯,还有脖子前挂的领牌,一样不少,那些沉甸甸的配饰装点在她轻薄的身体上,穿过浓厚的水雾闪着温润的银光,这在我眼里甚至可以说是盛装出席了。
她的上身是一件靛蓝色的窄袖右衽衣,衣襟、袖口和下摆上有蕨草和锯齿形状的盘花,再往下是一条做工精致的百褶裙,长度到脚踝的位置,最下摆的地方坠着穿了绒线球和料珠的流苏,行走时裙裾像盛开的伞盖。
她有着轮廓流畅柔和的鹅蛋脸,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清澈见底,透着几分未经世事的稚气与好奇。
长而浓密的睫毛自然卷翘着,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相貌就像是山野间清新和活力的代名词,干净地让人屏息,整张脸上没有任何脂粉的痕迹,像是在晨露中浸润过,没有一丝刻意,只不过除了浑然天成的纯净,还多了一种恐惧和疲惫,毕竟多了自由,就意味着有了数不清的东躲西藏。
男人轻轻把女孩的头帕取下来,她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一条粗实光滑的单麻花辫,从脑后顺服地垂落到腰际,辫子尾部绑着一根粗制的红头绳,显露出一种少女的利落。
发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金银相间的光泽。
他轻轻撩动少女耳边的碎发,手上的动作好像是在摆弄一件心爱的玩具,插在她头部两侧的葵花籽形状的银片也跟着晃动,时不时发出细碎清越的声响。
最突兀的一点是,她背着一个和服装及其不和谐的粉色小书包,承载着别人施舍来的童年味道,只让人感到说不清的悲哀,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只是走错房间了。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妞妞吗!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感觉这男的岁数比我爸都大了!
她家里的条件甚至不如我家,我知道她们家已经穷得只剩下眼泪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可能连这些首饰都是借来的。
原来大家传的关于温泉酒店的谣言,都是真的。
但恐怕现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叔叔对我家的帮助,我爸爸今天觉得好多了。”妞妞的面色绯红。
老男人并没有心思听她说的话,眼神里满是色眯眯的贪婪,他的脸上有种盛气凌人的目光,即使隔了一层眼镜片,也让我觉得心中一股恶寒。
他只想要年轻的少女肉体臣服于他,而不是低位者的感激。
他继续摆弄着妞妞的那些小配饰,“你这衣服要怎么脱?你自己来吧。”
妞妞没有说话。
“你不热吗?你总要脱掉的啊。”
男人坐在小床上,满意地用两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腰,正要把她往怀里搂,恶心的老脸快要埋到她的胸口上,妞妞轻轻扶着他的肩膀推了一下,满脸羞涩地对他笑笑。
“我们可以去……对面的房间。”她说的应该是客房。
眼前的画面几乎全都隐在雾气里,连交谈的声音都好像被水浸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