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黎微温润如玉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儒雅的模样。他轻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阴鸷：“阿言，你总是这样。。。。。。”
禁闭室的灯光突然变换，黎微似有所感地转头，穿白大褂的研究院推门进来：“院长，军部有人来了，要求见您。”
“……”
黎微很轻地啧了一声。
“看好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黎微转身，衣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有任何异常行为，及时向我报告。”
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关闭，黎微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走廊的森冷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无声游走的蛇。
——
中央研究院大厅，下午六点。
谢书瑾站在大厅里，军装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他身后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宪兵，枪械上的军部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谢上将，”黎微从电梯里走出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当时研究院爆炸案发生时多亏了谢上将冲进那几栋实验楼进行救援，听说谢上将受爆炸波及，前不久才从营养舱出来，本来应该上门去探望，但院里事务多，没想到就耽搁到现在。劳烦您专程来研究院，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谢书瑾的目光扫过黎微领口的血迹，下颌线条绷紧了几分：“例行检查。”
“哦？”黎微挑眉，“我记得军部对研究院的检查权需要议会三分之二以上。。。。。。”
“特别搜查令，”谢书瑾打断他，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份文件，电子印章在灯光下泛着红光，“根据联邦特殊安全法第七条，涉嫌危害人类安全的科研项目，军部有权直接介入。”
黎微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份搜查令他太熟悉了——六个月前谢书瑾也是用同样的条款，趁着爆炸的混乱时刻，带领士兵强行闯进最核心的研究大楼，将天门计划彻底公之于众。
“……您可能有什么误会。”黎微接过文件，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研究院最近的项目都经过委员会的审议。。。。。。”
“是吗？先前的违禁项目没有通过审议，你们不是依旧在开展。”
这句话像刀一样猝不及防地劈开了虚伪的寒暄。
黎微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
“陆何言曾经是我的学生，”黎微露出遗憾的表情，“对于他犯下的罪行，直到现在我也依旧感到痛心，如果他愿意回来自首。。。。。。”
……
“自首？”
地下三层，一扇单向玻璃之隔，年轻的研究员有些疑惑，“陆……博士，你刚才是说，想要自首？”
惨白冷光在陆何言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他微微低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颤动的阴翳，像是被骤雨打湿的叶片。
“是的……我想自首。”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某种破碎的气音，“我……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怎样的罪孽……”
研究员不自觉地向前倾身，稍微靠近玻璃墙。他看见一滴泪珠从那张苍白的脸上滑落，在清俊的颊边留下一道湿痕。
“陆博士……”研究员的声音不自觉紧张了几分。他想起听闻过的那些关于这位天才的传说，年轻有为的青年此时却在他面前坦言般地忏悔。
陆何言突然抬起脸，通红的眼眶里盛着某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是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背叛了他的信任……"他的手指绞紧衣角，手背青筋根根分明，“那些实验数据……那些珍贵的样本……”
研究员的手已经按在了通讯器上，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他想起院长临走时冰冷的眼神，想起实验室里那同事噤若寒蝉的态度。
黎微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身上一直有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场，连温柔的目光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我需要请示院长……”
他现在完全将数小时前，陆何言将黎微打的头破血流的事抛之脑后，在禁闭室中通讯设备没办法正常运转，他一溜烟地出了禁闭室，听声音，应该是去了外面的走廊。
“当然，我明白。”陆何言轻轻点头，泪光在眼底闪烁，演戏演全套，自言自语似的“老师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失望也没用。
用不了多久，研究员重新回到玻璃墙后方，两人面面相觑，通讯请求发出的嗡鸣在寂静的禁闭室里略显刺耳。
等待回复的间隙，研究员不太自在地开口：“其实。。。我也是希德学院毕业的。”
陆何言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极了一潭死水突然被注入生机，全神贯注地陪他扮演走投无路一心忏悔的大反派。
“在。。。在那件事发生前，”研究员的声音越来越轻，“崇拜您的同学很多。那次您来学院做讲座，我也在台下，只不过去的很晚，没抢到前排的位置。”
陆何言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个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年纪。但转瞬间，那笑意又化作更深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