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与蓝色进入交战状态。眼睛。眼睛。眼睛。无数双眼睛。心悸似非洲森林里的鼙鼓。紫色变成浅紫,然后浅紫被蓝色吞噬。然后金色来了。金色与蓝色进入交战状态。忽然爆出无数种杂色。世界陷于极度的混乱。我的感受也麻痹了。
——醉了,有人说。
——酒钱还没有付。
——搜他的口袋,如果没有钱的话,送他进差馆!
我的身子犹如浮云般腾起。痒得很,那人的两只手抚摸我的大腿。我大笑。
——不是喝霸王酒的,有人说。
——多少钱?
——六十几。
——扣去酒钱,将其余的还给他。
——奇怪,他为什么这样好笑?
——醉鬼都是这样的。
我的两条腿完全失去作用。地似弹簧,天似笼罩。一切都失去了焦点,没有一样东西是静止的。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但是我流泪了,辨不清东南西北;也分不出黑夜白昼。太阳等于月亮。(为什么老不下雨?我想。)我喜欢有雨的日子,当我情绪低落时。
——我不认识这个醉鬼!
(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想。)但是我看不清楚她是谁。我的视线模糊了,仿佛戴着一副磨沙玻璃眼镜。
——他叫我将车子驶到这里的,有人说。
——但是我不认识这个酒鬼!(多么熟悉的声音,然而我的视线怎会这样模糊?)
——我没有醉!我说。
——哼!还说没有醉!连身子都站不稳!
——我实在没有醉!
我睁大眼睛凝视,她的脸型犹如昙花一般,一现即逝。但是我已看得清清楚楚:她是张丽丽。
如果张丽丽不能算作我的爱人;最低限度,她是曾经被我热爱过的。现在,她竟说不认识我了,这是什么话?
——喂!你的家究竟在哪里?有人问。
——我也不知道。
——没有家?
——有的,有的。
——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