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后院逼仄的小巷,李序州刚一着地,就把小脸扭了过去,“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供出舅舅在哪儿的。”
他这一番话将观礼吓了一跳,他真怕圣人在这里当场了结了大皇子,他蹲下身对着李序州道,“大皇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圣人他没什么恶意,此次来扬州,只是想看看你和皇后娘娘过得好不好。”
“我们过得去很好,比在大明宫中好一万倍,现在圣人你知道了,可以回长安了。”
观礼见刚才李序州在一间桂花水塔糕铺子前站了很久,定然是馋了,他拿出一包水塔糕递给他,“刚才在那间铺子买的,大皇子不尝尝吗?”
“我家里好吃的多得很,我可不会被你们这一点小恩小惠蒙蔽。”李序州见心事被戳中,涨红了小脸道。
观礼打开那油纸,酒酿香与桂花味相得益彰,立马将李序州的馋虫勾了出来。
观礼还将那油纸递给李羡意,“圣人你尝一口。”
李羡意虽不知观礼究竟在搞什么,还是吃了一口,谁知吃了一口,观礼就将那糕点又拿走了,“大皇子你瞧见了吗,没有下毒,放心吃吧。”
李序州吞了吞口水,想了想,还是捧着那水塔糕,一点一点地啃了起来。
李羡意狠瞪了观礼几眼,居然让他给这个小臭孩儿试毒。
观礼悄悄摸到背后,对李羡意道,“圣人,奴才就说吧,小孩儿很好哄的。娘娘这么疼爱她的小外甥,您若是想和她……重修旧好,何不在大皇子身上下手。”
李羡意撇了撇嘴,他顿了顿,还是学着观礼的模样,温柔道,“序州,还想要什么,二叔给你买。”
李序州本想摇头,忽而想到他的包里还有一张低分卷子急待解决呢。
“先说好,就算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也不会带你去见我舅舅的。”
“好……”
他一边往嘴里塞着水塔糕,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夫子批语的卷子,“你先帮我在这上面签个字,然后等会儿跟我回私塾里见我夫子一面。还有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舅舅!”
李羡意捏起那卷子一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十问就对了一问,你怎么不干脆一问也不对呢。”
李序州脸有些红,“这应该叫,我至少还对了一问啊!”
李羡意无奈地替李序州签了字,这小孩一点也没遗传到她们周家爱读书的好习惯,全遗传到了他们李家不学无术的臭毛病。
“走吧,去私塾里找你夫子吧。”
那私塾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学究,一开口李羡意就要被迎面而来的之乎者也给弄晕了。
老学究见他衣着华贵,却有些脸生,这孩子的父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
“您是?”
李羡意无奈道,“我是他舅妈。”
“什么?”
“不是,师父你听错了,他是我二叔。”李序州用小肘子兑了兑李羡意。
老学究见家长来了,“周小周,你说你舅舅如此的学问,你怎的对念书竟没有一点兴趣,你遇到不会的,该时时向你舅舅请教才是。”
李羡意对着李序州悄声道,“你这个名字也太随意了吧,你还是比较适合姓李。”
李序州又兑了兑他,李羡意才装作一副认真听夫子的模样。
夫子见他走神,本来教了个笨蛋学生他就生气,没想到家长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愈发啰嗦了起来,一会儿要他日日卯时就督导孩儿起来晨诵,一会儿又要他每天盯着小周将课业上的毛病都订正好了才准睡觉。
“我看孩子他舅舅是读书人呢,你呢,你认字吧?”
李序州用小胳膊肘兑了兑他,李羡意才道,“我认得字不多。”
夫子无奈地摆了摆手,他一看就知道,从这家长的穿着,这人平时怕是和孩子打交道少,和钱打交道多。
“你今日这卷子实在做得太差,十问就对了一问,我就罚你九个手板,孩子他二叔你也看到,此为小惩大戒。”
李羡意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从前在宫中,哪个太傅敢打李序州,如今他跟舅舅溜出了宫却在这里栽了跟头。
李羡意点了点头,“夫子,你随便打,小树不抽不直溜!”
李序州眼泪汪汪地看着李羡意,见求救无门,他怯生生地伸出了小手,硬生生挨了夫子九板,虽然不会伤到哪儿,却到底板子挨到身上是会疼的。
夫子打完板子,又对着李羡意絮叨了半个时辰,直到有府衙里的随从说蒋王有话带给他,让他接旨,他才让这叔侄儿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