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玥嗔笑,悄声道:“干嘛,她又吃不了我。”
他一僵,讪讪地退后半步,像个桩子似的钉在门口,脸色黑如锅底:“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好了,现在总能说了罢?”薛灵玥关门转过身,眉目弯弯。
小女郎坐在桌前,细白的葱指攥着衣角,双目莹然,泫然欲泣:“小女不是有意要听,但大人可是来找一位叫子凡的人?”
薛灵玥杏眼蓦地一缩,方才的笑意还在唇角,眼神已透出寒光:“你认得他?”
“不认得…”女郎缓缓道,“但我知道三月三上巳节,有一个叫子凡的书生,送了紫英姐姐的姐妹一盏宫灯。”
“紫英是谁,也在这楼中?她那姐妹叫什么?”
“紫英在漱玉阁,长我三岁,至于那姐妹叫什么,我却不知了……”小女郎垂下头,十指搅紧了衣裙。
薛灵玥眼中冷意稍收:“你既已听到是死了人,为何还愿意告诉我这事,就不怕无意间把她牵扯进来?”
“不怕,”她摇了摇头:“紫英姐姐是好人。”
再抬起头时,她目光盈盈:“大人也是好人,莹娘知道,您与他们都不一样……”
薛灵玥视线划过莹娘身上轻薄透骨的裙衫,叹道:“我不过举手之劳,不必介怀,你方才说的宫灯,究竟是怎么回事?”
莹娘越发恭敬,道:“上月妈妈让我去漱玉阁学艺,我听紫英姐姐说,她一姐妹房中挂着一盏雕花紫铜八角宫灯,是个叫子凡的书生送的,那书生没什么钱,但满腹才情,长得俊俏……”
“还有呢?”薛灵玥已经掏出怀中的册子,提笔记录。
“别的倒不曾说过了,”莹娘眼神一黯:“我猜不过都是来来去去的恩客,留不下半分情的。”
薛灵玥举着笔有心安慰,转念一想,充入罪籍,除非翻案,否则今生再无重回良籍的可能。
莹娘见她不语,小心翼翼得瞧过来,从嗓子里挤出细微的声音:“大人,这些能帮到您吗?”
“自然自然!”薛灵玥点头如捣蒜,放柔了声音:“你可帮了我大忙啦!”
莹娘松了口气:“那便好。”
起身开门,一直等在外头的秦艽立马紧张地迎上来,薛灵玥一笑,拍了拍他,“先去漱玉阁一趟,再回所罢。”
是骡子是马,总得溜溜才知道。
与纸醉金迷,乱花迷人的红玉楼不同,位于坊外的漱玉阁一派清幽,唯有两盏小灯挂在竹门边,似豆如珠。
能将充入教坊司的妓子收入麾下,漱玉阁与红玉楼背后的东家自然不是常人。且此处常有达官显贵造访,怕扰了各位大人“雅兴”,二人留下大批军士在门口等待,只身走入阁内。
领路的小厮带二人穿过院子,只见竹叶成片,珍草芬芳,错落的竹屋掩映期间,隐隐穿出丝竹之声。薛灵玥好奇地四下打量,这小径四周亭台水榭布置得高雅淡洁,笔墨俱全,全然看不出是个妓馆。
此处的妈妈亦是见惯了高门,看两人官阶不高,便勉强行个半礼,面露不耐:“二位上差夤夜前来,可有要事?”
秦艽不悦地睨那妈妈一眼,正要开口,被薛灵玥一把按住。
她道:“我等要案在身,听闻阁中有一位姑娘唤名紫英,请她来问几句话罢。”
那妈妈闻言嘴角下撇,冷冷道:“二位上差来得不巧,紫英如今已经离开漱玉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