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坐上文臣之首,内阁首辅的位置。以我的出身,若是按部就班,或许要熬上许多年,甚至终生无望。陛下无子,我无处投效;晋王么……”她顿了顿,并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其行事作风,下官实在看不上。他若登基,乃是天下万民之大劫,而我早已得罪了他,势必不能如愿。”
“唯有县主您,合我的胃口。您有野心,有能力,有在军中搏杀出来的魄力与威望,最重要的是,您和我一样,是女子。”
柳未看着元妙真眼中翻腾的震惊,以及被强行压下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到了的野望,轻轻笑了:
“官,我们已经做了,也不过如此。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何不能再进一步?这皇位,男人坐得,我们女人,为何就坐不得?”
“我不信您没有野心。县主,您问问自己,当真……从未想过吗?”
元妙真怔怔地看着柳未。
就在此时,青黛去而复返,于亭外躬身禀报:“县主,左威卫将军萧既求见。”
这么一打岔,元妙真吐了口气,看相柳未的目光恢复了惯常的戏谑:“这必是来寻你的,我和他可从来没有过交集。”
柳未淡淡道:“萧大人想必是听闻县主在此,循例参见罢了。”
元妙真嗤笑一声,转头对青黛吩咐,“去告诉他,本县主与柳大人相谈甚欢,暂不见客。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青黛领命,水榭内恢复寂静,但元妙真暂时也没了继续探讨宏图大业的心思,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柳未,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些许涟漪。
本就是与虎谋皮,见元妙真转移话题,柳未也不愿逼她太紧,仿佛不久前那些惊人的话从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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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各怀鬼胎对坐片刻,不曾想院外竟然交起手来。
萧既快马加鞭赶到临县,第一时间便去见了县令,从他口中得知那位安定县主竟也在临县,而柳未不仅去了她的别院,甚至还在其中留宿。
这个消息让他忧心不已。元妙真为何会在此地,莫非柳未是被她强行扣下,他简直不敢深想,脑海中已不受控制地勾勒出柳未受制于人的种种画面。
他惊得赶到别院求见,侍女通报回来却冷脸挡在门外,言称县主与柳大人正在议事,不见外客。这让本就脑补了好一出大戏的萧既更加确信柳未处境危险。他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规矩,只想立刻确认柳未的安危。谁知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侍女竟然会武功,见他强闯,立刻就要动手。
一时闹出了动静,元妙真与柳未同时抬眼望去。
院门不远处的两人动作极快,行动间带得周围花木枝叶乱颤。
“能和青黛打到这个地步,此人武功不错嘛。”元妙真非但不怒,还拉着柳未起身,走到视野更开阔处欣赏起来。
“看来他对柳大人很是关心,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未看着不远处和青黛缠斗的萧既,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却依旧平平,“不过是寻常同僚,萧大人性情耿直,许是担心下官安危,行事鲁莽了些。”
“哦,”元妙真拖长了语调,“可我怎听说,不久前在柳大人的婚宴上,这位萧大人可是当众宣称,甘愿做你的妾呢?这难道也是寻常同僚之谊?”
提起婚宴,柳未脑中灵光一闪,自动屏蔽做妾两个字,看向元妙真:“县主,晋王殿下此番召您回京,又是以县主身份,您可曾想过,他下一步最有可能会如何动作?”
话题又绕回自己身上,元妙真笑容一僵:“什么意思?”
柳未道:“一位手握兵权、不听使唤的团练使,与一位待字闺中、可结姻亲的县主,对晋王而言,哪个更好掌控?若他借着陛下之名,为您赐下一门好婚事,将您圈禁在后宅之中,兵权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收回了。”
“卑鄙。”元妙真咬牙,抓住柳未:“你必须帮我,你若不肯,到时候被逼急了,我就对外宣称,我元妙真心悦之人乃是苏州知府柳大人,我看父王还能硬着头破把我指给哪家权贵!”
柳未闻言,不禁失笑,轻轻拂开她的手:“县主便是如此说,恐怕也无用。”
“为何?”
“下官已有妻室。”柳未提醒她。
元妙真脱口而出:“让她下堂,左右你也无福消受。”
柳未终于忍不住吐槽:“县主,晋王之计卑鄙,您这行径难道就很光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