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死不了。”程云答道。
张啸尘遂抱拳作别。
曾经以“生死判官”这四字名满江湖的程云,她说死不了,便已无须担心。
当晚是连夜出发,路上日夜兼程,宁师道一直照顾师父左右,几乎没有休息过,余照火担心他,但试探两次后,就没有再劝。
距离花谷还有约莫半天路程时,厉清竹醒了。
宁师道大喜:“师父——照火,师父醒了。”
一门之隔,余照火在外面勒停马车,跟随其后的沈构自然也停下:“大师兄?”
“厉前辈醒了。”余照火从车厢边上探出个头,边说边顺手拨开了背后的小门闩:“你问师父过来看看么?”
正月里,冬日寒气未散,木门打开时闯进的冷气让厉清竹不自觉地压下了眉,很快舒展了:“……师道,这是去哪。”
“程前辈说带您回花谷。”
余照火看他气色恢复不少,心下松了口气,在一旁接话:“还有约莫半日路程。”
“……她人呢?”
程云正好过来,余照火跳下来让出门口:“师父。”
“嗯。”
知道是她过来,宁师道也矮身钻了出去:“程前辈。”
“嗯。继续走吧,我来看看。”程云说道,上车关上了木门。余照火与宁师道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坐在木门两侧继续驾车。
厉清竹其实脉象还好,和刚到洛阳时相比并没有差上许多——是因为原本就很不好了,再差怕是就显出死相。
“去花谷?”厉清竹明知故问。
程云在宁师道先前的位置坐下了,看起来心不在焉,随口说道:“嗯。兄妹一场,我总得亲自送你走吧。”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厉清竹被呛得咳了几声,看向木门:“胡说什么。”
虽然看起来较之常人状态不佳,但他自知这副破烂躯壳离病死也还差得远。
不出意外,还有的活、有的磋磨。
——主要是门外两个肯定能听到。徒弟有时候一根筋,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像是真会相信的样子。
坐在里面摇摇晃晃了太久,程云有点犯晕,撑在置物架上垂眸掠过一眼,也看着木门,故意高声:“玩笑话,不能真信吧?”
余照火手肘碰了碰身边人,车厢内稍后听到宁师道的声音:“晚辈知道。”
程云笑笑,随意散漫地往后一靠:“二哥,留在我那吧。年轻的时候,我们就说以后在深山老林盖个大院,一直也没办成。大哥大嫂走了那么多年,如今他们儿子也没了……你养也养了,长大成人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咎由自取,你不欠谁的。”
厉清竹顾左右而言他,没说去不去:“幼子长成,难免需人看顾修剪。大哥的后人,我没保住……”
“天生是棵歪脖子树,怎么修剪也长不直。”程云说道,调子慢悠悠的:“好像有失偏颇……如果一块石头想要磨成玉,不论本身是什么样子颜色,总要净透纯粹才行,过于杂乱浑浊的山石,最好的匠人也难以雕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