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差,半脸女人全身经脉破裂,缓缓倒地,离她最近的无相来不及反应,阔步而上,一把搂住了摇摇欲碎的她。
“你这是?”无相看着躺在怀里的半脸女人,诧异万分,道。
半脸女人气若游丝,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听不清。”无相把耳朵侧了过去,道,“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我,是不是很恐怖,是不是……很丑?”半脸女人的声音磕磕巴巴、柔柔弱弱传来。
无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这女人,真是要气死我了,这种时候,还说这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都说,是或不是,只有……他……他说,我就是我,我这样就……挺好……”声音越来越弱,渐渐便没了气息。
“喂!”无相着急地拍了拍半脸女人的脸,拉了拉她松松垮垮的手,夜风吹过,竹叶飒飒而响,那抹丹红之下的美人、那只被划开的金光绿眼,化在无相怀里,散在竹林深处。
无相双拳紧握,愣在原地,半晌,双掌摊开,空无一物。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魂灵在她面前消失,魂灵消失意味着彻底不存在于世间,不会再有新生。
无相眼神茫然,望向薛尘道:“师父,她,她这算怎么回事?”
“无相,我们回去再说吧。”薛尘扶起无相,对一旁的阿傅道,“傅公子,你所寻之事已然有了结果,后续的事情不宜再知晓,烦请到方才的马面处领盏茶喝吧,这是规矩。放心。”
阿傅看了眼尚在失神的无相,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师父,她刚刚承认了,她说了‘他’欸,你听到了吗?是白袍道长,对不对?为什么两个案子,他们都要帮他隐瞒?”无相边走边道,“我们要查下去,不能让线索就这样断了,这个白袍道长作的恶肯定不止这些。”
“无相,你先冷静,不可作无证推论。”薛尘问道。
无相以为薛尘也不信她,忙道:“我真听见了,而且,对了对了,我还在一具尸体的残肢看见了银针,我们再去湖心一趟,我定能找出来。还有,我见到了一个假三哥,他打扮得很像,但是修为远远高于三哥,他定是那白袍道长!就算不是,也是同伙,应当追查。”
“牛三?”薛尘若有所思,道,“是没怎么见到他的身影。”
无相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薛尘,陡然狐疑道:“你?真的是我师父么?”
薛尘目怔口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顿然,道:“若不是,这,四下无人,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噢,好像有点道理。”无相挠头赸笑道,“那师父,现下怎么办?”
薛尘见无相眼下两道乌青,道:“你一直没休息吧?先回去休息吧。此事的确多有蹊跷,我会派你师姐和黑爷入一趟云归湖,放心。”
说罢,拂袖出符施咒,吧啦吧啦,三言两语,破除了半脸女人所施的傀儡术,田家渔村的村民亡魂瞬间活灵活现,哭声、笑声、议论声如洪水滔天般迸发。
一红衣,一碧裙,一前一后走着,四周竹子渐渐稀疏,一张马脸负手立于竹道尽头。
无相蹦蹦跳跳朝马四招手,道:“四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给我送来了师父这个大救兵,谢啦!”
“只许你偷跑出来查案,不许我办差?”马四表情淡然回道,“判官大人公务在身又临时收到你那奇奇怪怪的传音,便交代我留意一下。恰好,牛三的兄长前几日上了生死簿,一直未归魂,这地府里又不见你和牛三,我便来这边看看。”
“还是四哥心细!听说四哥近日公务繁忙呀。”无相打趣道,“看来,四哥对三哥的事情还蛮上心的嘛。”
“职责所在。”马四破天荒带了几分戏谑语气,转身向薛尘作揖道,“判官大人,三人已喝下忘忧茶,不会记得任何与地府有关的事情。”
啊?
这就把我忘了啊!
还没问他的故事呢!
罢了罢了,人鬼殊途,这样也好。
无相闻言,暗自伤神,低着头,默默地小步、小步向前迈。
身后马四有条不紊地阐述道:“该案诸位死者在阳间死亡的定因作如下安排,由锦娘报官,沉湖的死者定为溺水身亡,竹林的死者定为野兽突袭。
关于湖里的尸骨,我等本不该干预。
但属下认为,鬼差们领回亡魂的时候,可将尸骨一同带回,置于岸边,当作湖水冲回岸边,不算怪事,也算给死者和亲属一个慰藉吧。”
薛尘道:“按你说的去安排吧。黑白无常已经赶去湖心了,你就留在此处,等鬼卒们来吧。走吧,无相。欸?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