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松枝点燃篝火，青烟袅袅飘荡而去，作为祭品的健壮公羊被绑上艳丽的绸缎。她启唇，吟诵出包含着激动与喜悦的神秘祷词，看向最前方观礼的李衡青和她身侧的赫连骁。
长生天啊，我已经为这片苍穹找到新的主人。请您多垂怜她一些，因为她也是你的子民。这本大地的命运不再依靠星辰的指引，因为她已经摆脱了禁锢的命运。而她的未来要走向何方，也只有长生天会知道。
总是狡黠灵动的女子此刻沾染了某种肃穆的神圣，引得原本激动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但这安静没有持续太久。赫连骁拔出弯刀扎向头羊的脖颈，甚至没有多余的挣扎，它便无声无息倒下了，鲜血殷红洒落，人群再度爆发出欢呼。
祭祀环节与其他繁文缛节都从简，琪琪格换回北狄语，笑容如故：“转达可汗与可敦的话语，愿大家在宰牲节上都玩得开心，来年我们还会丰收！”
作为祭品的牛羊都将被宰杀，在这传统的节日上，烤全羊和手把肉都是必不可少的。大桶的马奶酒与酸奶任人畅饮，荞麦饼抹上韭花酱或者浓香的黄油，提前熏制的肉肠和血肠作为下酒菜也很受欢迎。
不胜酒力的人，还有银月谷新酿的低度数果酒可供选择，清冽甜蜜而可口；以甜菜为原料制作的第一批糖果是给孩子们的游戏彩头，但吃完糖果必须要用新推广的简易牙刷和牙粉清洁口腔。
赛马大会当然是宰牲节的重中之重，只是李衡青身边的人碍于身份都不能参加，毕竟奖励中还包括了成为帐前亲卫的机会，射箭比赛也是如是。考虑到这一点，她在射箭比赛的最后额外增加了余兴节目，谁能射中勇士骑在马上抛出的物件就可以获得一点额外的彩头，都是李衡青自个儿从南晟淘来的小物件。
她则在露面之后就找了个借口溜走，给自己和帐内的几个小姑娘开小灶，今日的菜单是一份广式煲仔饭。先前制作血肠的时候李衡青便夹带了些私货，做了一批广式和川味的腊肠，今天的煲仔饭用的就是前者。甜口的腊肠、土豆、胡萝卜、还有杂七杂八的蔬菜一并切丁，和米饭混合，再稍微调一碗黑乎乎的酱汁。
李衡青将锅盖盖上，继续翻阅沈蛟搜集来的资料，安慰自己说就当测试最新产出的酱油口味如何了。要是过关，再过些时日也能拿去售卖，又能好好赚上一笔。
当年随皇帝出征的妃嫔中，李云清和李云燕都在其列，还有恭王的生母兰妃。如今这三人，按原身记忆来看，也是死的死疯的疯，没有一个讨到了好。
只是兰妃，似乎是被清算得最晚那一位……
正这么想着，帐篷外突然传来赫连骁亲卫的通报声：“公主，可汗也要参加最后的彩头环节，问您是否有兴趣去瞧瞧。”
她今日想吃有焦脆锅巴的煲仔饭，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答应了下来。
却没想到，参与这彩头环节的除了赫连骁，还有塔娜。对方个子不高，弯弓射箭却像模像样，一张沉重的铁弓缓缓被拉满，箭迅如疾雷般飞出，径直扎中空中被抛起的一条彩带。
围观群众叫好起来，还有一小撮人念及塔娜身份，神色有些微妙。塔娜看见李衡青来，远远冲着她弯眼挥手，两人会心一笑。仇恨总要时间去消弭，拥有能共同欢庆的此时此刻就已经足够可喜了。
这亲密的一幕被正整理弓弦的赫连骁看在眼里，手一顿，对身边人低语了些什么。
随即，下一个要被抛起的物品被人举在手中展示，那是一枚小巧鲜红的山楂果。
人群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赫连骁越众而出。并未刻意大步流星，走路虎虎生风是腿长大高个的自带优势。
他漫不经心地弯弓搭箭，人群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他却看清了余光中李衡青专注的神情。
弓弦绷紧，那枚殷红的山楂被射落，极速坠向草丛中。裁判捡起果实，宣布赫连骁挑战成功，悄悄擦掉掌心一点汗。
赫连骁看向李衡青，后者十分捧场地为他鼓起掌，一双眼弯弯。
……虽然李衡青方才在看的并不是对方射箭动作的专业性，而是因动作敞开来的深袍领。
很大。还是巧克力奶。
“可汗射落了山楂，我请可汗吃糖葫芦。”赫连骁向李衡青走来，她大大方方换了一种彩头，“这个彩头，你可还喜欢？”
赫连骁垂眼注视她，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才道：“……喜欢。”